“亲爱的迪宝:你寄来的照片放在我书桌上,不论我在做什么,我不时都会过来看那张照片,你的微笑没变,还是那么甜蜜,你第一次来上课也是这个微笑……虽然50多年没见面,没有聊了,今天通过文字,感觉面前的你还是当年的你。
你那封信我看了后,成千成万的音调、诗句、色彩涌出心头,这种美感我早以为是不可能再出现在我的余生里。深夜了,我坐下朝天看月亮和星星,我朝天看莫不是想看到你吗?我深知你是真正爱过我的人,正如我真正爱过你一样。”
——李丹妮致袁迪宝
愿我出走半生,归来你仍是少年。
袁迪宝,90岁,厦门鼓浪屿人。李丹妮,91岁,法国人。上世纪50年代,作为学生的他爱上了作为老师的她。后因种种原因,两人分别了55年之久。2010年9月,两位耄耋老人在厦门重逢,几日之后登记结婚。
一同度过了7年的美好时光,2017年10月19日9时45分,袁迪宝在丹妮和家人的陪伴下安然离世,享年90年。
经历过最初的悲伤后,李丹妮已经不太记得袁迪宝去世的事情了,早在几年前就患有阿尔茨海默病的她,如今就像一个孩子一样的懵懂,“不懂悲伤,其实也是一件好事情。”极力促成了公公袁迪宝和婆婆李丹妮的重逢,欧阳鹭英觉得挺开心,“公公最后的日子没有遗憾。”
这几天,欧阳鹭英又将公公和丹妮之间的情书看了一遍,尽管此前已经看过了多遍,但再看时,她依然感触颇深,“我只能说,他们之间的感情真的很深。”
在这些信中,有一封50多年前,李丹妮写给袁迪宝的信,信中写道,“你说我们还能够见面吗?等我们白发苍苍的那天,我们是否能在中国的码头或者法国的码头抱头痛哭,然后拄着拐杖走向公园,如果有这么一天,我们也是幸福的。”
“所谓爱情,真的可以跨越时间,跨越国界,跨越年龄,甚至经得起寂寞和等待。”欧阳鹭英不认同网上那些指责袁迪宝耽误了两个女人的说法,她觉得这很不公平,“我公公是个老实人,单位的口碑一直很好。”欧阳鹭英说,正因为两位老人坚守了道德,所以才耽误了这么久才又见面。
少年使我心爱我不能对他表白
“故事开始以前,最初的那些春天,阳光洒在杨树上,风吹来,闪银光,街道平静而温暖,钟走得好慢,那是我还不识人生之味的年代。”——《清白之年》
那一年,是1953年。
袁迪宝和李丹妮的第一见面,是双方都很重要的第一次——作为大学生,袁迪宝第一次上俄语课;作为老师,李丹妮第一次教授俄语课。彼时,袁迪宝刚考入浙江医学院,是新中国成立后首批公共卫生学科的大学生。
“她穿着连衣裙,像天仙一样从教室门口飘进来,每走一步我们这些‘土包子’都目不转睛地看着。”在李丹妮面前,袁迪宝总是说自己是“土包子”,“这是公公在他的方式表达对丹妮的钦慕。”欧阳鹭英解释。
袁迪宝很喜欢俄语课,也有学习俄语的天赋,几乎每次俄文考试都拿满分,这些都引起了李丹妮的注意,也因此成为了俄语课代表。
接触的多了,袁迪宝单独找到李丹妮,表达了自己还想学习英语的愿望,李丹妮满口答应,并开始单独给袁迪宝讲英语。
久而久之,两个人心里就有些朦胧的好感。“有一次我们去灵隐寺爬山,我先唱了首歌,她回了我一首俄语歌。回去一查书,原来是这样的歌词:‘田野小河边,红莓花儿开。有一位少年真使我心爱,可是我不能对他表白,满怀的心腹话没法讲出来。’我就明白了她的心意。”此前在接受媒体采访时,袁迪宝说。
爱情来得很突然,每个人都无法设防,两个风华正茂的年轻人就这样相爱了。西湖边,断桥到白堤,一直到平湖秋月,义庄,孤山,里湖,都是两人散步的身影。
也曾经爬上宝石山,在山顶上坐很久,之后从后山下去回家。袁迪宝记得,“两人坐在保俶塔下面谈天,一个钟头左右,才慢慢跑回来,送她回家我自己再回学校自修,这个活动持续了一两年。”
我们想念对方时就看天空中那颗金星。
“人随风飘荡,天各自一方,在风尘中遗忘的清白脸庞。此生多勉强,此身越重洋,轻描时光漫长,低唱语焉不详。”——《清白之年》
两人的感情越来越深,袁迪宝也越来越内疚。“他那时候已经和我前婆婆结婚了,他不知道怎么和丹妮说这个事情。”对于袁迪宝自责的心里,欧阳鹭英非常理解。
按照欧阳鹭英的说法,袁迪宝上大学前,就在厦门和姐姐介绍认识的护士同事黄秀雪结婚了。袁迪宝和黄秀雪不是自由恋爱,就是家人觉得袁迪宝的年龄大了,黄家和袁家也还门当户对,两人就在一起了。
在纠结和痛苦中,袁迪宝度过了两年难忘的大学生活。升入“大三”后,全国高校院系调整,他所在的公共医学系并入四川医学院(即后来的华西医科大学),袁迪宝需要去成都完成之后的学业。
临别之际,袁迪宝将自己的情况如实地告诉给李丹妮。“她说,不能将自己的幸福建立在另一位女人的痛苦之上。我们说好要像兄妹一样保持书信联系。我们想念对方时,就看天空中的那颗金星。它叫启明星,又叫长庚星。每天傍晚太阳落山、天快黑的时候,西南方就会最先出现这颗很亮的星。”
只是谁也没想到,这一别就是55年。
我觉得她也在看我们在星星上相会
“我情窦还不开,你的衬衣如雪,盼着杨树叶落下,眼睛不眨。心里像有一些话,我们先不讲,等待着那将要盛装出场的未来”——《清白之年》
此后的岁月里,袁迪宝会在清晨4点钟起床,跑到山间去看那颗星星。“我觉得她也在看,我们是在星星上相会的。”
1958年,袁迪宝和妻子黄秀雪的第一个孩子降生,袁迪宝给他起小名“尘生”,之后的老二则有个小名叫“金星”。“尘生就是李丹妮的中文名字。她出生在北京的春天,正是漫天风沙的季节。和她父母相熟悉的散文家孙福熙说,名字里要有个‘尘’字。丹妮的母亲很喜欢这个字,说它代表着为人的谦卑和低调。遥望‘金星’来寄托相思,则是袁迪宝和李丹妮分离时的约定。”
三年自然灾害的时候,李丹妮一直给予袁迪宝一家物质上的支援,寄奶粉,寄衣服,甚至连袁迪宝写信的钢笔,都是丹妮从法国寄回来的。
实际上,那几年,李丹妮的经济状况也非常差,“丹妮那几年工作并不稳定,还要赡养父母。”欧阳鹭英说,但她依然节衣缩食的帮助着袁迪宝一家。
和袁迪宝结婚之前,李丹妮一直处于单身状态,她没有结婚,在她的心里,只有一个中国的男孩子真的爱她,而她也只爱这名中国男孩。
为了能和中国发生千丝万缕的联系,李丹妮把自己的全部精力都投入到中法之间的文化交流当中,还到里昂第三大学语言学院的中文系教授中文。53岁时,李丹妮获得了汉学博士学位,成为中文系的终身副教授。为了表彰她对中法教育做出的杰出贡献,1992年,法国政府授予李丹妮骑士勋章,
他以为她结婚了她以为他有了妻子不愿再往来
“数不清的流年,似是而非的脸,把你的故事对我讲,就让我笑出泪光。”——《清白之年》
在欧阳鹭英看来,袁迪宝和李丹妮相爱是很正常的事情,年轻的袁迪宝,帅气、勤奋、上进;而年轻的李丹妮,美丽、优雅、又善解人意。
两位老人分别后,最初还保持着书信往来,一直到文化大革命,双方的书信才中断了。“他以为她结婚了,离开了里昂;她以为他因为有妻子,不愿意再和她这样书信往来。” 欧阳鹭英说,这是两人之间的第一次误会。
尽管和李丹妮断了往来,让袁迪宝内心很痛苦,但他依然遵守道德,在前妻患病的日子里,悉心照顾,一直将前妻黄秀雪送到最后。
前婆婆去世后,为了照顾方便照顾老人,欧阳鹭英将袁迪宝接到家里同住,老人的侄子、侄女每年都会去拜年。
一次,大家聊天的时候,袁迪宝的侄子无意中说起,袁迪宝年轻的时候和他的老师有段感情,两个人的书信都还在袁迪宝的姐姐家寄存着。敏感的欧阳鹭英第一次觉得,沉默寡言的公公是一个有故事的人。
亲戚们走了以后,欧阳鹭英问袁迪宝,“当时公公就说丹妮是一位对他很关心的老师,其他就不愿意多说了。”
欧阳鹭英知道,这件事情并非像公公说得那样简单。她专门打了电话去问这件事情,当她听说李丹妮的中文名字叫“尘生”的时候,她马上意识到,公公和这个老师之间不简单,“他肯定很爱这个老师。”欧阳鹭英说,丈夫大哥的小名就叫尘生。
欧阳鹭英一下子就被感动了,她鼓励袁迪宝:“爸爸,你怎么不写信,了解一下她的情况?”欧阳鹭英说,即使李丹妮不在原地址住了,也可以通过媒体,通过登报的方式找一下她。
面对儿媳妇的建议,袁迪宝没有说好,也没有说不好。直到5月份,收到了李丹妮再一次从法国寄回来的信,“我就想这个故事肯定要有后续了。”
后来,欧阳鹭英才知道,怕找不到李丹妮,袁迪宝一次给同样的地址写了5封信,“他觉得邮递员看到后,应该会帮他。”
这一年,是2010年。
你如果要回来 我一定要给你个身份我们再结婚
“踮起脚尖,提起裙边,让我的手轻轻搭在你的肩。舞步翩翩,呼吸浅浅,爱的华尔兹多甜。一步一步向你靠近,一圈一圈贴我的心。”——《爱的华尔兹》
收到丹妮的回信后,袁迪宝把家里人叫到了一起,给三个人和儿媳妇都看了李丹妮的回信。欧阳鹭英说,几个兄弟都很支持袁迪宝,“这个事情尊重爸爸,如果爸爸能够幸福,我们也很高兴。”
而欧阳鹭英则充当起了双方联络人的角色。自从第一封信后,欧阳鹭英和李丹妮之间每个星期会打一两次电话,也写信,各自寄了照片。
9月初,欧阳鹭英独自一人前往里昂。 到里昂是法国时间晚上10时许,李丹妮和邻居开车去接了欧阳鹭英。一见面,李丹妮就给了欧阳鹭英一个大大的拥抱,这让欧阳鹭英特别不好意思,“他们都这么表达自己的感情,但当时我还不太习惯。”
机场到李丹妮住的地方开车还需要40分钟。李丹妮的家里,收拾的干净整洁,让欧阳鹭英很感动的是,李丹妮已经为她铺好了床,一切都准备妥当。
尽管李丹妮非常想知道袁迪宝的现状,但考虑到欧阳鹭英旅途劳累,她还是克制了自己的情绪,放欧阳鹭英去休息了。
欧阳鹭英在法国呆了半个月,白天,丹妮带着她各处转转,晚上就和她了解袁家这些年的情况和兄弟之间的情况。
临回国前,欧阳鹭英和丹妮深谈了一次,她和丹妮达成了协议,“丹妮说,如果她做得不对,让我直接和她说,我也告诉她,如果她对我爸爸有意见,就和我说,我去和爸爸说。”
欧阳鹭英去之前,袁迪宝和李丹妮说,“你如果要回来,一定要给你个身份,不能再做我的女朋友了。现在我也是单身了,我们再结婚,已经不违背戒律了,这是完全符合法律的。”
准备了一肚子的话 见面了什么都没说
“为你我用了半年的积蓄,飘洋过海的来看你。为了这次相聚,我连见面时的呼吸都曾反复练习。言语从来没能将我的情意表达千万分之一,为了这个遗憾,我在夜里想了又想不肯睡去。”——《漂洋过海来看你》
9月中旬,丹妮就和欧阳鹭英一起回到了中国。从巴黎飞到北京的时候,袁迪宝嘱咐欧阳鹭英,“你们在北京呆两天吧,让她习惯一下,她年纪这么大了,又坐了这么长时间的飞机。”彼时,从里昂到厦门并没有直飞的飞机,欧阳鹭英带着丹妮先到巴黎,从巴黎到了北京,然后才能从北京坐飞机回厦门。
听了袁迪宝的话后,欧阳鹭英就带着丹妮在北京住了两天。回来的路上,丹妮的情绪一直很紧张,她不停的问欧阳鹭英,我第一句话要说什么?我穿什么好?
回厦门前的那个晚上,丹妮失眠了,一直在为第二天的穿着打扮着急,“这件行不行?那件好不好?”可爱的就像一个马上要见到爱人的妙龄女子,紧张的不得了,欧阳鹭英安慰她,“这些都不错,你穿什么都好。”
而另一边则是穿着西装、系着领带,手捧55朵玫瑰,一切准备就绪的袁迪宝。“我和我儿子说,你去买55玫瑰。”欧阳鹭英说,55代表的是他们分别了55年。
现在看来,爱情的力量确实很伟大,84岁的丹妮坚持了十几个小时的飞行,却没有显露出一丝的疲倦,整个人一直处于兴奋的状态中。
家里人担心两位老人见面后太激动,会出现一些不可预知的状况。见面前,就一直在铺设双方的情绪,“就想让他们平静一些。”想象中的场面并没有出现,两位老人见面后,一句话都说不出来,只是互相拥抱了一下,后来丹妮和欧阳鹭英说,“准备了一肚子的话,什么都没说。”
欧阳鹭英注意到,自己这个平时不太外露感情的公公,和丹妮拥抱后,很明显的哽咽了一下。
但当天晚上,两位老人把自己关在房间里,一直在叽叽喳喳的说话,时而大笑,时而窃窃私语,一直持续到天亮。而欧阳鹭英和丈夫也一夜未眠,陪到了天亮。
我看不清你就是我的眼睛你听不清我就是你的耳朵
“春水初生,春林初盛,春风十里,不如你。”——《如果我爱你》
2010年9月26日,回到中国8天后,袁迪宝和李丹妮在厦门举行了婚礼。婚礼并不盛大,但有爱温馨,亲戚朋友悉数到场。
当天,欧阳鹭英牵着身着白色婚纱的李丹妮,郑重的将李丹妮的手放在了袁迪宝的手中,袁迪宝将这枚迟到了55年的戒指带到了丹妮的手上,欧阳鹭英哽咽了,“我是个很感性的人,一直为他们的爱情所感动。”
袁迪宝送给李丹妮的戒指是欧阳鹭英帮着挑的,一枚镶嵌着红宝石的铂金戒指,而李丹妮送给袁迪宝的则是一枚有花纹的铂金素戒。
袁迪宝和李丹妮生活在一起后,欧阳鹭英才感觉出了不同。从她嫁到袁家后,就发现袁迪宝和前婆婆之间始终是相敬如宾,虽然不吵架,但基本不沟通,也不会有嘻嘻哈哈的时候。
但袁迪宝和李丹妮在一起,能明显感觉到袁迪宝的开心。他时常会摸摸丹妮的头,说,“你很好看。”而丹妮则会回摸袁迪宝的脸,开心地笑。
欧阳鹭英明白,公公袁迪宝的心里始终是爱着李丹妮的。如果说袁迪宝和前妻之间是一种责任,那么和李丹妮之间就是所谓的爱情。
尽管已经80多岁的高龄,但被问到这段感情时,李丹妮眼里笑意依然如同少女般甜美纯真。“丹妮眼睛看不清,公公就是她的眼睛,公公听不清,丹妮就是他的耳朵。”相濡以沫的日子里,两人一直相守在一起。
每天,两位老人都会握手、拥抱,亲吻,“最初公公也不习惯,后来我告诉他,这是表达爱意的方式。”欧阳鹭英说,吃饭的时候,袁迪宝会不停的夹菜给李丹妮,结果李丹妮碗里的菜堆得高高的,以至于家人不得不让他和李丹妮分开坐。
袁迪宝生活节俭,有时候出门,他们会去坐公交车,但其实李丹妮很想打车,可最后还是迁就了袁迪宝,这让欧阳鹭英很心疼,她和丹妮说起这件事情的时候,偶尔会有埋怨袁迪宝太节约的话语,但李丹妮马上会说她理解,因为袁迪宝之前的经历和生活,所以才会如此节俭,“我是很想打车,爸爸不同意。”说完,李丹妮眨眨眼睛,欧阳鹭英也笑了。
百年之后请把我和丹妮合葬
“如果你愿意,我可以永远像现在般美丽,因为我生而为爱痴迷。如果你有情,这世界可以不需要再有四季,我的心早已经色彩分明。”——《我和春天有个约会》
2013年9月,因为身体不舒服,李丹妮想回法国修养。本来约定3个月后去接李丹妮回来,但没想到的是,回到法国后,丹妮的身体每况愈下,“她的精神状态很差,不可想象在半年前她还能跟我去泰国骑大象,可如今走路都要借助行动器才能站稳。”一个月的签证到期,鹭英只能独自回厦。
2014年4月,李丹妮又意外摔倒,导致脑出血,被送到医院抢救。就这样一直拖到了9月,医院才同意了李丹妮的出院请求,得知消息后,欧阳鹭英和丈夫袁维群赶到里昂,带着李丹妮回到了中国。
临出院前,院长和袁维群说,“好好照顾她,她活不了几天了。”但如今三年过去了,在家人的精心照顾下,除了脑萎缩的病症,李丹妮的身体并没有其他的大碍。
10个多小时的飞行,丹妮终于顺利抵达厦门。在机场,看到李丹妮的袁迪宝再也没有控制住自己的情绪,抱着丹妮痛哭流涕。
2017年10月初,袁迪宝去买药的时候摔了一跤,这已经不是他第一次摔跤了,但这一次,倔强的老人依然拒绝了好心人打120送他去医院检查。
欧阳鹭英和丈夫也曾带老人去医院检查,但其实身体上并没有什么大碍,“就是人老了。”之后的半个月中,袁迪宝只能吃流食了,很快就只能喝水了,慢慢地连水也喝不下去了,“很安详的走了。”
中秋节的时候,许是已经觉得自己的身体大不如前了,袁迪宝第一次很郑重地告诉儿子和儿媳妇,他已经答应丹妮,要照顾她在厦门安度晚年,“公公嘱咐我们一定要照顾好丹妮。说百年之后,请把他和丹妮合葬在一起。”
文/法制晚报·看法新闻 记者 张蕊